第5章【005】唯此明月鑒心跡（12）
　　
　　朝陽峰弟子眾多，相互間尊卑長序初時還能分得清楚明白，后來人漸漸多了，各自修行獨居，見面不多，生疏之余也時有分不清各自尊序關(guān)系。也不知從哪個時候起的，朝陽弟子相互間尊序關(guān)系大多以年齡長幼劃分。年紀(jì)相仿的，便以修為劃分。
　　
　　故此眾人中，除了“大師兄”與“大師姐”外，最能讓人記住的便是同門最晚入門，也即是輩分最低的那個小師弟。
　　
　　老何名為何勁，他與江楓幾人入門時間只相差幾日，由來便被所有師兄“一視同仁”，當(dāng)作小師弟。每日見面，無論是誰，他們都得口稱“師兄”見禮。雖說這般也能得到一眾師兄照應(yīng)，可時日長了，何勁幾人便不由得生出別樣心思，只想早些摘下“小師弟”頭銜。
　　
　　原本以其師商正梁故來“慣例”，何勁、江楓他們是無需等候多久的。
　　
　　可奇怪的是，近來也不知為何，江楓幾人在山上足足修煉了五六年，朝陽峰居然一片平靜，全無要有新弟子入門的跡象。
　　
　　這便是使得何勁、江楓他們心里郁悶，漸漸地便連早入門幾日也被提及爭執(zhí)，也是何勁執(zhí)著于做“師兄”的緣故了。
　　
　　封亦與徐明兩人，自是不知這些的。
　　
　　兩人恭敬行禮，口中叫了一聲“何師兄”。便正是這一聲“師兄”，直叫到何勁心坎兒里去了，眉開眼笑答應(yīng)過后，一時熱切起來。許是為了彰顯“師兄”的“威嚴(yán)”，何勁熱情接待起兩人，并在隨后整理兩人居住的庭院時積極主動地相幫。
　　
　　便是封亦這般見慣人情冷暖的，也不禁心中觸動，由衷地感受到了來自師兄的親切關(guān)懷情誼。
　　
　　“臨客峰弟子居共有四苑，東苑、南苑已經(jīng)有師兄們居住，咱們北苑住的都是新上山的同門。至于西苑，那里暫時還空著——至于為什么空著，以后你們慢慢便會知曉。反正四苑庭院廂房都是早已建筑完成的，所以收拾也只需要清掃灰塵便足夠?！?br/>　　
　　“老何——！”
　　
　　“叫師兄！”何勁的話惹來一雙白眼，倒是旁邊徐明叫了他一聲。何勁迎著江楓鄙視的眼神咧嘴笑道，“哈哈，別介意，我這是習(xí)慣了——叫我干啥呢？”
　　
　　“你收拾著，我?guī)晌粠煹苋ヮI(lǐng)被褥等一應(yīng)用具回來?！?br/>　　
　　“唔，為什么不是我?guī)麄冞^去——哎！怎么就走了？”
　　
　　隨著江楓師兄走出庭院，在臨客北苑走了一遭，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處聚落如此寬敞。從正門門坊進(jìn)入，每一條岔道均是一條回廊，而每一條回廊之中，左右兩面均分布著這般院落。最讓他驚訝的是，回廊與庭院的分布錯落有致，設(shè)計獨具匠心，明明聚在一處，卻又各自分離，沒有絲毫擁擠嘈雜之感。
　　
　　回廊院落之間，有古松巨木以及花卉植株間隔，人跡建筑與自然和諧比鄰，極有“得天地自然”之感。分明沒有過任何修行經(jīng)歷，可封亦感覺自己只是置身其中，便已有種隱隱的玄奧意蘊。
　　
　　當(dāng)然，封亦并不知道他所知所感，其實并非虛妄。
　　
　　朝陽弟子居看似隨性的布局，實則暗合至理，其中玄奧秘密卻不是封亦這連入門道法都沒修過的新人能堪破。其實別說是他，便是在此生活多年的其他朝陽弟子，也還未有堪破幾處弟子居奧妙的。
　　
　　傍晚時分。
　　
　　封亦兩人隨著江楓一道去了用膳廳，朝陽人多，用膳廳也是以各自居處分開。雖然人也不少，但封亦在與一眾北苑師兄見禮寒暄過后，倒是有些明白為何朝陽峰弟子之間親疏有別的緣由了。
　　
　　——山居清修，各自出門時間本就少，還因人數(shù)劃分各苑，相互之間交流自是少了，難怪做不到如原著里大竹峰那般同門密切的關(guān)系。
　　
　　不過即便如此，封亦看著碗里堆放的周遭師兄為他夾過來的菜肴，心中感慨之余，竟找到了一些前世念書年華的感覺。
　　
　　夜晚。
　　
　　臨客峰已然陷入靜寂。
　　
　　因為地勢極高，峰上禽鳥數(shù)量并不多，夜晚更多的只能聽見些微蟲鳴。
　　
　　“時辰不早，你倆也該回房休息了。”江楓揉了揉徐明的腦袋，叫徐明懊惱的躲開——他沒選擇封亦，大抵也是覺察到封亦心性，知道他不喜被當(dāng)做小孩子對待?！霸趺礃?，兩位師弟，一個人住的話會不會害怕??？”
　　
　　徐明果斷搖頭，只是微抿的嘴唇出賣了他。
　　
　　封亦則淡然搖了搖頭。
　　
　　江楓都看在眼里，微笑時雙眼彎成一道弧線：“嗯，都是好樣的！雖說山居清苦，但我們男子漢，怎么能怕孤獨呢？——更何況師兄就住在隔壁，待明日師兄再帶你們到山上各處去好好逛一逛！”
　　
　　“嗯！”徐明受此鼓勵，果然精神振奮，注意力被轉(zhuǎn)移到對明日的期待里去了。唯獨封亦不為所動，只是淡淡點頭，面上也沒有什么多余的神情。江楓看得心疼，明白似他這般年紀(jì)，得吃過多少苦才能如此成熟懂事？
　　
　　更何況，單從他瘦弱的身軀，也能堪見一二了。
　　
　　“你呀，”江楓輕嘆聲，知道他不喜歡被揉腦袋，卻還是伸出了手去。畢竟是修行之人，當(dāng)江楓執(zhí)意要這般做，封亦自是一時躲不開。而后便見到他露出愈發(fā)燦爛的笑容，溫和地道，“現(xiàn)在上了山，所有同門與你都是一家人，可不要太過防備疏遠(yuǎn)，知道嗎？來，像你師兄那樣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