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夜色籠罩著街道,沒有月光的夜,只有讓人從心底發(fā)慌的黑色。
陰風(fēng)從街道上卷來,吹的店內(nèi)的紙衣嘩啦啦作響。花圈上的紙花被吹的敗落,兩個童男童女的紙人也搖搖晃晃。
兩扇門吱呀作響,然而匾額下的銅鈴卻動也不動,這一切都在提醒我,這陣陰風(fēng)來的不尋常。
我連忙去后堂搬了兩把凳子支住了門,偷偷看了眼門外兩側(cè)黑漆漆的街道,心里直打鼓。
雖說我把丁香送走的時候,還表現(xiàn)的挺自信的。但說實話,沒有丁香在,我心里就像沒了底一樣,一點點風(fēng)吹草動,都夠讓我一驚一乍的。
這才剛剛開店啊,要熬到凌晨四點,還有整整五個小時啊!
我心中一陣哀嚎,但又無可奈何。摸了摸懷里裝斷骨的盒子,我心里才算有了點底,只希望這千年白骨的斷骨真的能像丁香說的那么靈。
這斷骨按丁香的說法,我不能一直帶在身上,否則斷骨上會帶有我的氣息,再還給白骨時,很可能會因此被找上門。
東看西看,我決定把這裝著斷骨的盒子放在視線可及的柜臺上。
到這會兒,我有些后悔把丁香送走了。
雖然認(rèn)識她的時間,不過屈指可數(shù)的幾天,但我對那個聰明伶俐、行事利落的湘西女孩已經(jīng)有了些了解。
如果我真的求她留下的話,她一定會留下來。
只是作為男人的自尊,讓我開不了這個口。
一個大男人,要女生來保護(hù)什么的…我也是要臉的好嗎!
叮鈴!
突然,銅鈴的響聲從背后傳來,我不禁激靈了一下,放盒子的手都抖了下,差點把里面的斷骨給抖出來。
叮鈴!
又是一聲響,像是和我心跳同步了一般,讓人心慌神亂。我連忙轉(zhuǎn)過身看向門外,心里緊張的要命。
現(xiàn)在可沒有戰(zhàn)魂、師姐給我依靠,這家該死的破店里就我一個,而那響了兩聲的銅鈴更是要命!
丁香之前就說過,這鎮(zhèn)魂鈴一般只響兩次,開店時一次,通知四方鬼靈可以來一紙衣冠購買冥品;關(guān)門之時再響一次,告知鬼靈時辰以過。
除此之外若是銅鈴再響,便是有不干凈的東西來了,而且是帶有惡意的。
鈴響的越多,代表來的鬼靈越兇煞、越強(qiáng)悍。
現(xiàn)在雖然鈴只響了兩次,但那恐怕也不會是什么善茬。
當(dāng)我看向門口時,看到有一個白色的人影,倒并沒有我想象中的兇神惡煞,反而,是個面目消瘦、有些病態(tài)的少年。
他穿著件白色的外套,緊緊裹著單薄的身子。
臉上的皮膚白的有些發(fā)青,眼角向下耷,透著陰郁,似是天生帶著愁容一般。
而他的眼睛下方也有深深的黑眼圈,嘴唇蒼白發(fā)青,沒半點血色,顯得有氣無力。
我看到他的時候,正好銅鈴響完第二聲。那少年有些受驚了似的抬頭看了一眼匾額下的銅鈴,見它不再響了,才低頭向我看來。
“你好…”
我還沒想過會被鬼禮貌的打招呼,這個少年不但人透著病態(tài),聲音更是虛弱無比,如果不是我正好因為緊張而聚精會神,恐怕根本聽不見這聲輕輕的‘你好’。
“額…你好,請問…你需要點什么?”我看了眼銅鈴,銅鈴只響了兩聲,是警告我這個病態(tài)的少年是個可怕的厲鬼嗎?還是說外面有一個厲鬼藏著?
少年張了張嘴,接著輕輕咳嗽了兩聲,然后邁步走過了那道門檻。
他的小腿從衣服下擺露了出來,也是蒼白的有些發(fā)青的膚色,而且我發(fā)現(xiàn)他沒有鞋子,是光著腳走進(jìn)來的。
看到他這樣,我心中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實在想不出這樣一個病弱少年會是個怎樣厲害的害人厲鬼。
我想到西門街不遠(yuǎn)處就有一家人民醫(yī)院,這個少年也許是那家醫(yī)院,病死的病人吧。
看他的外貌也許才十五六歲,而一臉的病容,恐怕生前也是一段痛苦的時光。
“你要坐嗎?”我的心情平復(fù)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么緊張。我指了指用來支門口的凳子,他抬頭看了看我,他的瞳孔很黑。
“謝謝?!鄙倌甓Y貌地說完,坐在了門口的凳子上,很怕冷似的,依然裹緊了身上的那件外套。
我看的有些心酸,轉(zhuǎn)身在柜臺上挑了一雙藍(lán)色紙扎的壽鞋,走到他面前蹲下說:“要不要穿雙鞋子?我送你。嗯…如果你覺得冷的話,也可以看看衣服,有沒有喜歡的?!?br/> 少年詫異地看了眼我手上的紙鞋,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光著的腳,低低地說了聲:“謝謝。”
還真是個孩子…好像,還沒什么與人相處的經(jīng)驗。也許…生前,真的是只能待在病房里吧。
我心里更覺得他可憐了,盡管知道他大概是個鬼靈,此刻我卻并不覺得害怕了。
“我放在這里,你穿穿看?!?br/> 我把鞋子放在他腳邊,看著他有些笨拙地把紙鞋套在腳上,似乎…很不習(xí)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