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一進二樓大堂,便見一個身穿朱色蟒袍之人正背對著他,負手而立。
聽到后面動靜,此人立刻轉(zhuǎn)身,三步并作兩步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魏忠賢雙臂:“廠公,救救小王!”
語氣中,充滿慌亂。
魏忠賢有些懵,他想過好幾種他和信王見面的場景,他甚至做好了被信王羞辱的準備,可他就是沒料到會是這種情況。
他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zhuǎn)起來,臉上卻一臉茫然:“殿下這是……”
信王眼中含淚,一臉惶恐之色:“廠公,小王有一位心愛紅粉,近日沒了蹤影,小王派人查訪,卻發(fā)現(xiàn)這女人是東林逆黨,還與郭真公公的死頗有關(guān)聯(lián)……”
信王這是要做什么?
魏忠賢摸不著頭腦,繼續(xù)故作吃驚:“竟有這事兒?”
信王一手掩面,啜泣道:“前兒個,有個叫陸文昭的錦衣衛(wèi)找到小王,說小王那位心愛紅粉,就在他的手里,他還威脅小王,讓小王聽命于他,謀害廠公和皇兄!廠公,小王怕死,可也萬萬不敢做逆賊?。 ?br/> 信王根本沒奢望魏忠賢會傻到相信他說的這番話,但他作此姿態(tài),本就是向魏忠賢低頭,求饒的意思,他相信魏忠賢能領會得到。他要魏忠賢相信的,是他的態(tài)度!
是從此向魏忠賢低頭的態(tài)度!
不得不說,他演得太像了!
若是沒有陸文昭之前屢次出乎意料的舉動,魏忠賢此刻還真信了這位小王爺是想向他低頭。
可是,攻詔獄,占案牘庫,調(diào)離錦衣衛(wèi),還有妄圖奪五城兵馬兵權(quán),這一樁樁一件件,怎么可能讓魏忠賢相信眼前這個人是人畜無害的?
他在演!
他在欺騙自己!
他為什么要欺騙自己?
魏忠賢的心開始下沉,一輩子宦海生涯讓他比誰都清楚,一個人隱瞞態(tài)度,就代表著他定會對所隱瞞的對象不利!
他怔怔看著滿眼哀求之色的信王,決定稍稍說開了,他希望信王對他開誠布公。
“殿下,”他盯著信王的眼睛,慢吞吞地道,“你撞上大事情了!皇上落水,并非意外,郭真亦牽涉其中,此事萬一處置不妥,牽連到殿下,那可就糟了。”
信王瞳孔猛地一縮,隨即立刻低頭,眼中閃過一絲怨恨。
他心中在咆哮,他堂堂貴胄親王,對一區(qū)區(qū)閹宦如此放低姿態(tài),這狗賊居然還不依不饒,出言威脅!
可他深知,事已至此,他別無退路,唯有全力取得魏忠賢的支持!
噗通!
突然,信王給魏忠賢跪了下來!
他拱手哀求:“廠公!救救小王!求求你救救小王!”
魏忠賢怔住了,他沒想到信王居然會給他下跪!
這一跪,不但沒讓他自得,反而涌起一股寒意。
他的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昨日陸文昭對他說過的話:“廠公,王爺雄心壯志,常自比秦皇漢武……這話有些大不敬了,其實也是卑職多慮,廠公慧眼如炬,只要有心,未必不能察覺王爺心思,呵呵,卑職言盡于此了……”
雄心壯志,常自比秦皇漢武……
眼前這個渾身顫抖,痛哭流涕之人,哪里像常常自比秦皇漢武的樣子了?
是陸文昭說謊?
還是這個小王爺,其實是自比勾踐?
魏忠賢一把抓住信王雙臂,猛地從地上將他提了起來!
他的表情隱隱有些猙獰,信王似乎更畏懼了,躲閃著魏忠賢的目光,輕輕啜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