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鎧對于何邪把殺北齋的任務(wù)交給沈煉十分不悅,但他卻敢怒不敢言,他雖有背景,但卻根本不受魏忠賢重視,在這個千戶所里,陸文昭一言可定他生死,他自然不敢忤逆陸文昭的意思。
沈煉的表情卻有些古怪,他剛從雷音寺住持靜海和尚那里要來了一些北齋先生的字畫,對畫中意境及所配詩文十分欣賞,沒想到轉(zhuǎn)過頭,就被派去殺字畫主人。
他沉默半響,抱拳領(lǐng)命而去。
等沈煉和凌云鎧二人離開后,何邪靜靜坐在案臺后,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這時,身后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師兄,可是在那魏閹跟前受委屈了?”
何邪嘴角勾起,緩緩回過頭來。
在他身后的是一個一身文士打扮,腰間掛著一柄長劍的美艷女子。
此刻她微微蹙眉,眼中兇光一閃,森寒道:“你額上的傷是誰弄的?”
這是陸文昭的師妹,也是何邪在這個世界上可以完全信任,并且唯一值得依靠的女人——丁白纓!
丁白纓的祖父是戚繼光麾下大將,萬歷十三年因受戚繼光牽連,被當(dāng)時的給事中張希皋彈劾罷免,丁家自此而衰落。
然雖沒了官身,但得自戚家軍的一身本事,卻被其祖父傳了下來。丁白纓的父親為了重振家業(yè),于是在京城開了武館,廣收門徒,前身陸文昭就是那時拜入了丁白纓的父親門下學(xué)藝,被丁白纓傾心。
薩爾滸之戰(zhàn)后,陸文昭死里逃生,下定決心“換個活法”,于是回京投靠了信王,但他勢單力孤,且官小位卑,為了讓信王看重自己,于是他想到了丁家武館。
彼時丁白纓的父親已經(jīng)病逝,丁白纓盡得其父一身真?zhèn)?,繼任了館主之位。面對心儀已久的師兄苦苦哀求,丁白纓幾乎沒怎么猶豫就做出了決定,他遣散了武館,挑選了一批靠得住的徒弟,毅然決然投靠了陸文昭,甘為其爪牙,隱藏在幕后,為其披荊斬棘,掃平路障。
陸文昭這些年來所遇到的明刀暗槍多不勝數(shù),可以說,若是沒有丁白纓,他也活不到現(xiàn)在。
然而為了所謂的“大業(yè)”陸文昭最終還是辜負(fù)了丁白纓,甚至在臨死前,他愧疚到都不敢好好摸摸丁白纓的臉。
何邪看著一臉關(guān)切和憤然的丁白纓,笑道:“不小心磕碰了一下,不打緊的師妹,是那位讓你來的?”
那位,自然是指信王。
丁白纓掏出一塊潔白絲帕,飄然至何邪面前,為其一邊輕柔擦拭著傷口,一邊道:“他很著急知道魏閹的反應(yīng),另外,他又提到案牘庫中的《寶船紀(jì)要》,讓我們盡快銷毀。”
何邪眼中閃過一絲譏諷,道:“我待會兒回去見他?!?br/> “師妹,”他正色看向丁白纓,“有三件事,需要你去做?!?br/> “師兄你說。”丁白纓道。
何邪不動聲色后退兩步,來到案臺前。丁白纓吐氣如蘭,香氣撲打在他的臉上,讓剛和緹爾蒂公主有過深入交流的他心猿意馬,有些蠢蠢欲動。
這么漂亮的一個女人,還是一代宗師高手,他很難想象前身陸文昭是怎么忍住十幾年不對師妹有任何非分之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