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聽說女兒未來的叔父即將到鳳州來,吃了一驚,把手里事情不分輕重全部扔下,親自趕到銜霜庭,將正要去習武的女兒逮?。骸爸荼贝蠼?,朝中褒獎圣旨不日即將抵達鳳州!這一次宣旨之人乃是沈宙——所以你快點把你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收起來,給我好生學著點兒大家閨秀應有的風儀!屆時丟了臉,瞧我怎么收拾你!”
衛(wèi)長嬴襁褓里就被定給沈家為婦,對沈家之人也是有所耳聞,當然知道沈宙是誰,聞言也是大驚失色,道:“怎么會是他?!”
“算著辰光,沈家如今不來人,過上一兩個月也要來人的,難道一個招呼不打,明年直接一群人來接了你走?”宋夫人狠狠剜了她一眼,道,“你當沈家衛(wèi)家都是小門小戶,隨便一抬花轎就可以過門了?”
“若是那樣倒好了,那些個繁文縟節(jié)?。 毙l(wèi)長嬴感慨了一句,立刻氣得宋夫人抬手給她額上來了一下,恨道:“一輩子一次的事情,多少人只恨自己沒福生在大戶人家,只得委委屈屈冷冷清清的出閣,你倒好!居然還嫌儀式繁瑣?!三媒六證的正室自是繁瑣著過門的,最不繁瑣的就是做外室了,門都不要進!你想做么?!”
衛(wèi)長嬴忙換上一副笑臉,拉著她胳膊甜甜的道:“我是想著如今母親當家,我出閣儀式越繁瑣,豈不是越要累著了母親?想著我就心疼!是以這儀式還是簡單點的好,本來么,母親平日里打理著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就足夠辛苦的了,我怎么忍心為了自己出閣再叫母親加倍的勞苦?”
宋夫人聞言臉上幾乎要放出光輝來,注視著女兒的目光溫柔得能滴下水,聲音更是輕軟柔和得像在哄勸著嬰孩一般:“我的兒!聽你這番話,為娘就是累死了也心甘情愿!”
不待衛(wèi)長嬴嗔她亂說話,宋夫人已經(jīng)續(xù)道,“然而你有你的孝心,為娘又怎么能不為你打算?先不說以你的身份,許多儀式根本就是免不了的,再說沈家家世不在咱們家之下,那沈藏鋒的長嫂次嫂,哪個不是轟轟烈烈嫁出門的?她們的娘家和你相齊,咱們家這兒簡單了,傳到帝都,還以為你這大小姐不得寵呢!所以這一回是萬萬不能省略的!”
衛(wèi)長嬴面帶微笑、不住點頭的聽著這話,心里卻是不住的尖叫哀號:“我早就知道嫁到沈家去的儀式要命得緊了,本來想著婚期好歹也在四月里,年前總能夠清閑的……怎么州北大捷竟然引得圣旨下降,誰家的人不能做使者,偏偏是沈家人!依著母親,恐怕從今兒個起就要督促著我練起來……”
她的哀號一點也沒有錯,宋夫人被女兒的甜言蜜語感動之極,更加堅定了要在沈宙抵達之前把女兒盡可能的調(diào)教得人見人愛一點——沒錯,連宋老夫人都吃不準什么樣的女孩子讓沈藏鋒中意,可這次來的又不是沈藏鋒,是沈宙——要討長輩歡心,往賢惠淑嫻上頭走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尤其是和衛(wèi)家一樣世代簪纓的閥閱中人……
實際上衛(wèi)長嬴雖然長年習武,但閥閱嫡女應有的儀態(tài)禮儀卻也不是沒練過——這些是名門望族子弟的根本所在,身份象征,越是得到重視的嫡出子女越是要求嚴格,憑愛好是什么也不可能不學的。
只是她心思不在這些上頭,距離宋夫人要求的“即使?jié)M堂閥閱子弟依舊風儀出眾壓倒眾人”那真是……
好在衛(wèi)長嬴跑到宋老夫人跟前聲淚俱下的哭訴一番后,宋老夫人雖然有點啼笑皆非,倒是另有想法,與隨后趕到要帶衛(wèi)長嬴去繼續(xù)練習儀態(tài)的宋夫人道:“長嬴舉止并不失大家風范,要說到風儀壓倒眾人,究竟非朝夕之功……”說到這兒宋老夫人和宋夫人都沉默了一下,閥閱重風儀,可要論到風儀,海內(nèi)六閥,名士輩出,即使如此衛(wèi)鄭鴻的風儀也絕對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若衛(wèi)鄭鴻好好兒的,豈能不對子女自幼親自指導栽培?衛(wèi)長嬴如今更有何慮?
宋老夫人壓住心酸難過,繼續(xù)道,“如今關鍵還是在沈宙跟前的談吐應答,我看這個也不必咱們來操心……咱們?nèi)缃褚Φ氖聝哼€多著呢,就讓在水教她一教吧,在水那孩子,誰見了能不疼?長嬴學到她幾分本事,閥閱里也沒人能說她什么了?!?br/> 宋夫人立刻聽出宋老夫人的意思——宋在田也隨沈宙同來,為要親自接妹妹回帝都的消息現(xiàn)在衛(wèi)家知道的人都還沒透露給宋在水。
一來是知道宋在水極為反對嫁進皇室,可其父其長兄都堅持,衛(wèi)家不管是能力還是理由都幫她不上,這會就叫她知道了,不過是讓宋在水先愁起來,還不如不知道,可以松快幾日呢!二來卻是擔心宋在水是個有成算的人,別被逼急了做下什么事情……宋在田還沒到,這女孩子有什么不好,衛(wèi)家也要擔責任的,索性瞞了她,等宋在田到了,讓他們兄妹掐去罷……橫豎到時候有什么事情都有宋在田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