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陳硯那條贊,宋靜原徹底失眠。
屏幕微弱的熒光在黑暗的房間中格外明顯,宋靜原靠在床頭上,窗外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雨,細密的雨點拍在玻璃上,也好像拍在了她的心臟上,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小水坑,雨水滲進去,脹得很難受。
那首能平靜她心情的曲子也在今天失了效,反反復(fù)復(fù)聽了好幾遍,心里還是像被人塞了團亂麻。
幽暗的屏幕上反射出一張干凈乖巧的臉,宋靜原瞪著眼對著那條朋友圈發(fā)呆。
突然就有些后悔。
發(fā)的時候過于沖動,她沒有想到陳硯會看到那條朋友圈,更沒想到他會點贊。
她將那張照片放大,明明屏幕上只有一片漆黑的夜色,她卻越來越覺得陳硯的身影好明顯。
怎么辦?
陳硯會不會也發(fā)現(xiàn)了?
他會不會猜到自己的心思了?
真的好煩。
她想亡羊補牢般地將那張照片刪除,但是又舍不得。
只因為陳硯給她點了個贊。
最后她索性將手機關(guān)機扔到桌子上,腦袋蒙在被子里,強迫自己不要亂想。
看見了又怎樣。
大不了就說自己是不小心拍上去的。
*
陳硯從萊河街出來后沒急著回家,路上接到了沈睿的電話,轉(zhuǎn)腳去了職高附近一家新開的酒吧。
夜晚的gravity酒吧一派紙醉金迷的景象,男男女女在舞池里隨著節(jié)奏盡情發(fā)泄,燈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沈睿端著玻璃酒杯走到陳硯身邊,舞池音樂聲很大,他只能扯著嗓子在他耳邊說:“溫瑤他們可能要晚一點到?!?br/>
“學(xué)霸呢?”沈睿四下打量,“送回家了?”
陳硯抬了下眉,算是回應(yīng)。
“沒勁?!鄙蝾Q鲱^喝了口酒,“帶過來一起玩啊,多嗨?!?br/>
“嗨你妹?!标惓帓咚谎?,“這是她該來的地方?”
沈睿在他來之前已經(jīng)喝了不少酒,說話明顯有點飄:“怎么不是,勞逸結(jié)合你懂不懂?!?br/>
陳硯懶得理他。
沈睿拉了幾個鄰桌的男生過來玩,陳硯置身事外地坐在他們旁邊,長腿隨意伸著,冷白修長的指節(jié)搭在滿是冰霧的酒杯上,不時拿起來喝一口,喉結(jié)上下滑動。
像是與周圍的喧囂隔絕開來。
對桌的幾個職高的女生從他一進門就注意到他了,觀望許久,見他身邊沒有女伴,最中間的那個女生起身,沒有直接到陳硯身邊,而是欲蓋彌彰地問沈睿:“我能和你們一起嗎?”
沈睿下意識往陳硯那里看了一眼,不等他說話,旁邊幾個男生已經(jīng)開始起哄:“來來來,一起唄?!?br/>
幾個男生組局說要玩真心話大冒險,女生爽快地加入他們,不過她運氣不好,第一局就輸了。
“愿賭服輸?!迸α讼?,紅潤的雙唇在燈光下格外誘人,“我選大冒險。”
“讓我看看啊?!鄙蝾E赃呉粋€黃頭發(fā)的男生抽出一張卡牌,壓在手心里掀開,看清上面的內(nèi)容后,忽地笑了下。
“和你右手邊第二個人交換聯(lián)系方式?!?br/>
右手邊第二個人。
正是陳硯。
在場的其他人開始起哄,擺出一副看熱鬧的姿態(tài),都在猜測陳硯會不會吃她這套。
可陳硯頭都沒抬一下,神情淡漠,好像這事和他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女生倒是落落大方,端著酒杯在他身旁坐下。
她穿了件酒紅色吊帶裙,兩根細細的肩帶貼在肩膀上,襯得肌膚一片雪白。
玻璃酒杯相碰,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女生的嗓音甜的好像能滲出蜜:“帥哥?”
陳硯偏頭:“我認識你?”
“不認識也沒關(guān)系?!迸》鹊赝磉呝N了下,“現(xiàn)在不就認識了?”
陳硯嗤笑了聲,沒接話。
“我剛剛大冒險輸了,需要和你交換聯(lián)系方式?!迸讣廨p輕蹭在他的手背上,語氣里自帶幾分柔弱感,“正好我們交個朋友吧?”
陳硯抽回自己的手,扯了下嘴角:“不感興趣?!?br/>
得到自己想要東西總歸需要些時間,女生并沒氣餒,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淡粉紅色的液體泛了層波瀾,上面還浮著一小片花瓣。
“話別說得這么絕嘛。”女生貼在他耳邊低于,“你要不要嘗嘗我的酒?”
“調(diào)酒師說,它叫玫瑰清吻?!?br/>
“玫瑰清吻?”
陳硯視線放在她身上,眼底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笑,語氣也是吊兒郎當?shù)摹?br/>
看一眼就會上癮。
周遭的燈光變成粉紅色,曖昧的氣氛逐漸在升溫。
她以為自己要成功了,配合地點點頭,語氣和眼神都魅得不行:“是啊?!?br/>
“可惜了?!?br/>
陳硯笑了聲:“我不喜歡玫瑰。”
女生分明怔了下,繼續(xù)試探他:“那你喜歡什么?”
手中的酒杯被晃了兩圈,陳硯的聲音不輕不淡。
“茉莉吧?!?br/>
女生還真就起身準備去前臺那里問問有沒有和茉莉有關(guān)的酒,身后的陳硯卻出聲喊住她:“別費事了?!?br/>
“看不出來嗎?”昏暗的燈光將他的五官襯得立體,眉眼淡漠地垂著,“我的意思是——”
“對你沒興趣?!?br/>
女生眨了眨眼,似乎是沒想到對方會說這么直接的話。
她不死心地坐回沙發(fā)上:“那和我說說嘍,你對什么樣的感興趣?”
陳硯哼笑一聲:“反正不是你這樣的。”
音樂聲被開到最大,幾乎要穿透人的耳膜,不遠處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忘我地扭動著腰肢,空氣中彌散著酒精和煙草的氣味。
陳硯沒由得地覺得心煩,從沙發(fā)上起來,一旁的沈睿喊他:“硯哥你不玩了?”
“嗯。”
“不等溫瑤了嗎?她剛才還給我發(fā)消息問你呢?!?br/>
陳硯頭也沒回:“下次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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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半,下課鈴聲響起,班里同學(xué)還未來得及起身出去,便被老王叫住。
“大家先等一下,老師說個事。”
“我和文藝委員商量過了,這次藝術(shù)節(jié)我們班共需要六名同學(xué),現(xiàn)在還差兩人,希望大家能積極一點啊?!?br/>
老王算是比較開明的班主任,并不建議大家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學(xué)習上:“參加這種藝術(shù)活動的機會不多,大家應(yīng)該勞逸結(jié)合一下,對你們也有好處?!?br/>
該做的思想工作已經(jīng)做完,老王瀟灑離開班級,留文藝委員一個人在班里頭疼。
二班的文藝委員叫薛玲,是個有點內(nèi)向的小姑娘,平時在班級里的話并不多,就連當班委都是老王強行安排的。
她有些苦惱地站在講臺上:“有人想要報名嗎?”
底下的男生對藝術(shù)節(jié)這事不感冒,直接忽視掉薛玲的存在,三三兩兩地結(jié)伙出去打球,其他的女生好像也沒有什么興趣,薛玲就這么被晾在臺上,白皙的皮膚上泛了層紅,尷尬的情緒顯而易見。
老王交給她的任務(wù)還沒完成,無奈之下,她只好下來挨個詢問大家的意見。
宋靜原本來對這件事也沒太上心,低頭專心看著自己的卷紙,后排兩個女同學(xué)正在小聲討論著這件事。
“你要不要去報個名???”
“我才不去呢?!?br/>
“去玩玩唄,據(jù)說所有參加藝術(shù)節(jié)的人都可以在一起排練,萬一能認識新同學(xué)呢?!?br/>
“那我更不想去了,我社恐?!?br/>
“……”
筆尖一頓,一個想法突然在宋靜原腦海中閃過。
那天在餛飩店,陳硯說過,音樂老師讓他去添個節(jié)目。
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也要參加排練?
筆尖在空白的草稿紙上劃了一圈又一圈,就在薛玲有些絕望地路過她身邊的時候,宋靜原突然出聲喊住了她。
“薛玲,合唱還需要人嗎?”
薛玲已經(jīng)在班里問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拉了一個同樣脾氣好的女生加入,聽見宋靜原的話,她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力點了兩下頭:“需要的需要的?!?br/>
“那……”某些想法漸漸清晰了起來,宋靜原手指按在書桌上,指腹微微泛白,“我想?yún)⒓印!?br/>
“好呀?!毖α岢α讼?,親昵地搖了搖她的胳膊,“那我?guī)湍惆衙謱懮先?。?br/>
任務(wù)終于完成,她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嗯?!彼戊o原回她一個笑,“謝謝你?!?br/>
兩個人的對話被周圍的同學(xué)聽了個完完整整,潘宇驚訝地拍了拍丁詩瑤的胳膊:“我沒聽錯吧?”
丁詩瑤皺眉:“你又發(fā)什么神經(jīng)?”
“學(xué)霸說要去參加合唱??”
“又沒讓你去,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
“學(xué)霸你真要去???”潘宇扭頭問她。
“嗯,我是要參加?!?br/>
“之前我問你你不是還說不感興趣嗎?”潘宇問,“怎么突然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