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過后楚軒瑤雖然表面冷靜,其實心里怕得要死。她聽別人叫自己公主,還叫自己皇儲妃……
皇儲妃哩!一太子妃穿著內(nèi)衣跑了六分之一個皇宮哪個男人還敢要啊?!別說是太子,普通人都要休妻而后快——那太子就改把她抓來剮了。
但是僥天之幸,這里的皇宮靜悄悄,她的驚慌失措絲毫沒有擾亂它的平靜與優(yōu)雅。
她想,真是莫名其妙啊,穿越,還皇宮……皇宮你個大頭。我喜歡我爸我媽我家里那條叫小多的狗;我喜歡大菠蘿英雄無敵龍與地下城;我每個月都會定期買九州今古傳奇中國國家地理;我的銀行卡密碼還沒有記起來里頭還有好幾千塊錢的……
可是我突然biaji一下穿越了?!
開始是覺得憋屈,最后這種感情升華到了窩囊。
我居然……突然biaji一下,穿越了?!
還有后宮。
她當年就在寢室里穿著睡衣、喝著涼白開抨擊后宮來著?!澳敲创蟮囊蝗号耍旄C在宮里頭等著被那個,還要爭著被那個,太那個了吧!”
上鋪的吼回來:“那你說,她們除了等著被那個,還能等什么?”
楚軒謠嚴肅地說:“這我就要批評你了,當然利用主觀能動性吊幾個面首啦!再不濟學學那個南子,狠狠地把衛(wèi)國的權柄握在掌中……”
如今她看著天空想,難道我要去“主觀能動”一下,或者竊個權柄?
不切實際嘛。古人又不是大傻,以公元為參照點,他們個個都比她大上幾千歲,滑得跟泥鰍似的……
她嘆了口氣,終于低下了頭顱,失神地聽肚里的交響。
那個一直游蕩在附近的青衣侍女立馬迎上,楚軒謠在她開口之前就惴惴道:“有吃的嗎?”
“公主有何吩咐?”
兩人同時愣了愣,然后楚軒謠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來??此吂М吘吹臉幼樱涣晳T的同時竟有種三代貧農(nóng)忽而發(fā)家開大奔的感覺。
立馬鄙夷一下封建余孽,直搗黃龍道:“有吃的嗎?勞煩姐姐……”
還沒品味一下這音色的清靈,侍者慌亂的辯駁立刻打斷了她的話?!安桓?,婢子豈敢擔當‘姐姐’二字!”本來只是屈膝而待,這會兒便跪了下去,叩首不止。
楚軒瑤看她如此誠惶誠恐,笑著從闌干上跳了下來,像羽毛一樣輕。她輕聲嘀咕著:“我也沒說什么呀,隨便給我拿點點心吧,肚里荒?!?br/> 青衣女子這才福了福身。她長得不能說絕色傾城,但是氣質(zhì)溫和,引人親近。楚軒謠記起來自己的衣裝就是她服侍穿上的。不一會兒,侍女就帶著食盒,引她回去殿中。
“你叫什么名字?”她隨口一蕩,然后和那侍女在同時變了臉色。侍女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和哀戚,迷蒙的眼睛一瞬,竟有幾絲淚光漣動。
楚軒謠心里一駭:原來我已經(jīng)愚蠢到了這種地步……
侍女立馬伸手來摸她的頭——看來高估這里的禮儀教化程度了?!肮?、公主不記得曇姿了嗎?”
她趕緊把八顆門牙全露了出來:“說來話長,英雄氣短——那就不說了?!?br/> 侍女更要哭出來了。
楚軒謠這才終于下定決心似地慢騰騰道:“其實沒什么。腦子進水了,忘記一些事,很正常的……”她說得及其鎮(zhèn)定,仿佛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不過有人不那么想,眼一閉了暈過去。
☆
“奴婢賤名曇姿?!卑雮€時辰后,曇姿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楚軒謠面前,拘謹?shù)卮鸬馈?br/> 雖然她從公主小時候便開始服侍她,甚至跟從她走過千里迢遙的神州山水,走過五年的宮墻幽禁,但曇姿總覺得公主未曾真正親近她,一是怕她們也被撤走,二則怕留下褻而不重的口實。
一直是個孤單的存在吧。就如同戚幽,背著太多名號的女人,卻只是想找一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永不聞人間事。
于是她不甘心地跟一句:“公主……真的不記得曇姿了嗎?”
楚軒瑤點了點頭:“多說無益,你再怎么不甘心我都是不記得了的?;蛟S,你給我講講?”
曇姿一聽這話,眼淚就嘩啦啦地流了下來,本來烏亮的眸子一瞬間沒有了光澤。她一把摟住楚軒瑤,斷斷續(xù)續(xù)地呢喃:“都是……都是奴婢的不是……如果那天不是奴婢執(zhí)意要跟去,若那天去的人是芙影,……公主就……就不會……”
她捋了捋楚軒瑤柔順的長發(fā),又啜泣著撫她的臉,似乎在辯白這不是公主。公主什么都沒有變,只是眼中那惶恐不安的小獸消失了,變得談笑晏晏。
“沒關系沒關系,”待曇姿一剎住碎碎念,楚軒瑤就安慰說,“我不記得,你可以告訴我啊。日日講夜夜講,說不定我就能記起來了?!?br/> 曇姿苦笑了一聲抽回了手,心里自嘲著失態(tài),以及被公主從未有過的親近擾亂了的鎮(zhèn)定。
“那公主還記得這是哪兒?你是誰?”
“這里是我的宮殿,我是公主。”楚軒謠嚴肅地點點頭。
曇姿嘆了口氣,“那公主是否還記得自己的年歲?”
她也嘆了口氣,然后低頭看著一馬平川。“很小,未及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