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晚到了美容院后就開始了繁忙的工作，幾乎沒有歇下來的時候。
　　
　　午休剛過，又有新客戶過來，女人戴著口罩，似乎不太自在，只坐在椅子邊緣。孫薇送來茶水后，鄭晚沖她輕輕點頭，她離開時帶上了門。
　　
　　鄭晚也起身，拉下百葉窗窗簾。
　　
　　至少在她三十二歲之前，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從事“銷售”“業(yè)務(wù)”類的工作?，F(xiàn)在也算是突破了自我，她并不擅長跟人打交道，朋友也不多，現(xiàn)在還能經(jīng)常聯(lián)系的也就那么一兩個。
　　
　　她早婚早育，等女兒一歲后才開始找工作，一直平凡普通地坐辦公室，待的也都是人員簡單的小型公司，每天接觸的也就那么幾個人。
　　
　　陳牧還在世時，一切都那樣妥帖，她上班更像是打發(fā)時間。
　　
　　他不在了，她便不能像過去一樣，那份工作的工資實在不算什么，沒辦法覆蓋她跟女兒的生活開銷。
　　
　　下了好幾次決心，她才選擇辭職?？赡菚r她已經(jīng)三十三歲，求職也變得異常艱難，還是經(jīng)過她常去的那家美容院時，店主認出了她——在陳牧去世之前，她無憂無慮，又愛美愛俏，一個月總有幾天會去美容院做臉。
　　
　　聊過以后，店主說美容院正好缺人，如果她有興趣的話可以來試試。
　　
　　她進這行差不多也有五年了。
　　
　　鄭晚對人耐心又溫柔。
　　
　　沒一會兒，女人就放下了防備，說明了來意，“我是幾年前在別人那里打的玻尿酸，他們跟我說這就是宣傳的玻尿酸！剛開始效果真的很好，我后來又打了幾次，誰知道現(xiàn)在臉就變成這樣了，我感覺——”她眼睛里滲出淚水，“我感覺我的臉都空了?！?br/>　　
　　鄭晚仔細端量。
　　
　　她輕聲道：“是奧美定嗎？”
　　
　　女人捂臉哭泣。
　　
　　鄭晚為了緩解氣氛，語氣柔緩地說：“我上大學時有一陣也被人塞了宣傳單，上面說得很神奇，也有學姐打了效果很好?！?br/>　　
　　女人抬起頭來，哽咽著問道：“那你也打了嗎？”
　　
　　鄭晚也不想騙她，搖了下頭，“我當時的男朋友也就是我丈夫不太放心，查了很多資料，我也害怕，就沒去打。我說這件事是想告訴你，在國內(nèi)還沒有全面禁止使用時，很多美容院私人機構(gòu)都在銷售，現(xiàn)在也有手術(shù)可以取出奧美定，你不用太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那你們這里可以取嗎？”
　　
　　“我建議你還是去三甲醫(yī)院，畢竟它也是個手術(shù)，還是謹慎些。如果你以后還有興趣，可以再過來看看?！?br/>　　
　　女人顯然將這話聽進去了，其實——就算鄭晚不說，等回過神來后，她也不太放心，但鄭晚說了，她突然感到安心，還是跟鄭晚互留了聯(lián)系方式，臨走前，她抽抽噎噎地說：“等我徹底好了，我就過來找你呀?！?br/>　　
　　鄭晚含笑揮手，直到送她進了電梯、門又合上后，她才轉(zhuǎn)身又進了美容院。
　　
　　下午又來了幾波在網(wǎng)上預約的客人。
　　
　　等到鄭晚有空看手機時，已經(jīng)是六點半。
　　
　　陳端是半個小時前發(fā)的消息，詢問要不要接她。
　　
　　他們工作都忙，雖然加上了微信，但聊天并不多。
　　
　　半個小時前……
　　
　　鄭晚微微歪頭，本來在編輯消息的，又回到主頁面，撥通了陳端的號碼，那頭很快接了起來。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通話。
　　
　　鄭晚客氣地問，“是陳先生嗎？我是鄭晚。”
　　
　　陳端正坐在車上。
　　
　　他有點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該等她，還是直接去盛觀?？傁胫赡荞R上就會回消息，于是就坐在車上等著，結(jié)果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
　　
　　“鄭小姐，你好，我是陳端?！?br/>　　
　　也許是在車里這樣呆坐了半個多小時，他難得的不自在，就連呼吸都變得不自然。
　　
　　鄭晚語帶歉意回：“不好意思，我今天太忙了，一直沒時間去看手機。剛才才看到你的消息，陳先生，你不用過來接我，將餐廳的地址發(fā)給我，我現(xiàn)在就過去。”
　　
　　她本來也想改時間，但這件事總要結(jié)束，她寧愿早點解決。
　　
　　陳端：“好，我就在樓下等你，我們再一起進去?！?br/>　　
　　他沒點明盛觀頂樓是一定要有入場券才能進去。
　　
　　鄭晚：“那好，等會兒見?！?br/>　　
　　從美容院出來，她也沒打車，而是點開他在微信里發(fā)的地址，又在地圖上搜索。
　　
　　離她這里不算遠，現(xiàn)在是下班高峰期，打車會更慢。
　　
　　鄭晚去年年底才回東城，這大半年來她也很忙，也沒時間四處溜達，對新建的大廈也不了解，當她從地鐵口出來，看著地圖，抬頭仰望佇立在繁華地帶的摩天大樓時，都忘記了繼續(xù)前行。
　　
　　……
　　
　　陳端在盛觀一樓等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