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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爺請自重(原著名《調笑令》) 第13章 表明心意

譚鈴音又去古堂書舍找清辰玩兒?,F(xiàn)在古堂書舍不賣妙妙生的書了,生意比往常冷淡了許多。譚清辰倒是挺淡定。
  
  姐弟倆在一塊兒,老規(guī)矩,她說他聽。
  
  “清辰,聽說了嗎?縣令大人要成親了?!?br/>  
  “據(jù)說是和京中禮部侍郎的女兒?!?br/>  
  “禮部侍郎有什么了不起?!弊T鈴音撇撇嘴。
  
  這話酸溜溜的,譚清辰奇怪地看著她。他不太清楚她酸的是哪一部分,是嫉妒姑娘有個好出身還是嫉妒男的能搭門好親事?
  
  “好吧,禮部侍郎確實了不起,”她低頭玩弄自己的手指,又補了一句,“娶個好媳婦,以后就飛黃騰達啦?!?br/>  
  清辰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她抬頭看他。
  
  他比畫著:你喜歡他?
  
  “誰呀?”譚鈴音問道。
  
  清辰拉過她的手,在她手心上畫了三個字:唐飛龍。
  
  譚鈴音臉一紅,猛地抽回手,低頭道:“我我我我才不喜歡他!”
  
  清辰笑著搖搖頭。他輕輕捅她的手背,吸引她抬頭。
  
  清辰:我們走吧!
  
  譚鈴音一愣,“走?去哪里?”
  
  清辰:隨便哪里。這里不好。
  
  譚鈴音有些不舍,“再過一陣子吧,這里……朱大聰?shù)氖驴傄袀€交代?!?br/>  
  她一提朱大聰,譚清辰倒想起一事來。昨天朱大聰派了個小廝給譚鈴音送東西,據(jù)說是賠罪的,但是縣太爺已經下了令,不許朱大聰?shù)娜诉M入縣衙,那小廝只得把東西送來古堂書舍,請譚老板代為轉交。
  
  譚清辰便起身去拿來了一個錦盒。譚鈴音打開一看,里面是幾件首飾,都是成色不錯的,很漂亮。
  
  朱大聰也是算計人心的一把好手。譚鈴音剛和他鬧得不歡而散時,他知道她的情緒一時半會兒收不住,無論他再說什么做什么都只是徒增尷尬,因此消停了幾天。估摸著譚鈴音的心情平靜了,他又打點了東西賠禮道歉,給足面子,做足情分,譚鈴音焉能不理?
  
  果然,現(xiàn)在譚鈴音看到這些東西,突然又對朱大聰愧疚起來。她上次把話說得不明不白,也不知他聽懂了沒有。譚鈴音覺得,她過去做錯了事,還害了人,之后一直在逃避,現(xiàn)在她得有擔當,該認錯認錯,該彌補彌補。
  
  于是譚鈴音抱著錦盒去找朱大聰了。
  
  “朱大哥,這些東西我不能收。”她首先要把東西還給他。
  
  朱大聰并不接,“為何,是因為不喜歡那些款式嗎?我店中還有別的。”
  
  “不不不,”譚鈴音搖頭,她把錦盒放在桌子上,“你用不著給我賠罪,該賠罪的是我。”
  
  朱大聰笑道,“怎么,想通了,打算嫁給我了?”
  
  譚鈴音有些別扭,“朱大哥,有一件事我必須和你說?!?br/>  
  “請講?!?br/>  
  “其實我就是……我就是……”
  
  “你就是譚鈴音?!敝齑舐攷退f了。
  
  譚鈴音猛地抬頭,驚訝地看著他。
  
  朱大聰笑道,“別這樣看著我,我又不傻。你上次與我說過那些話,我就猜出來了,”他上前一步,正色道,“鈴音,你害得我好苦?!?br/>  
  譚鈴音眼眶一熱,“對不起?!彼l(fā)自肺腑地感到抱歉。
  
  “你家既不同意這樁婚事,明說便是,我朱家也不是那死纏爛打之人。就算你拗不過令尊,哪怕悄悄使人給我?guī)€話,我又不會逼你怎樣。你何苦裝死,一裝就是三年!你知不知道這三年我是怎么過的?我每天都在自責,‘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好好一個姑娘被我害死,我根本不敢讓我爹再跟別家提親。譚鈴音啊譚鈴音,你怎么如此心狠?!敝齑舐斣秸f越激動。雖然確實有表演的成分,但他說的也不算假話,越說越心酸,他眼圈也紅了。這女人害他成這樣,必須娶回家才能解恨!
  
  譚鈴音哽咽道:“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你會如此。我……”
  
  朱大聰突然抬高聲音,怒道:“你既然跑了,為何不跑得遠遠的?為何見到我不知躲避,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出現(xiàn)在我面前?為何使我喜歡上你、迷上你,等我不能自拔之時你又來告訴我你就是那個死掉的譚鈴音,這樣耍人好玩兒嗎?”
  
  譚鈴音的眼淚終于掉下來,她一個勁兒地道歉,除了對不起,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別哭了!”朱大聰怒吼。
  
  譚鈴音嚇得一抖肩膀。
  
  “你一哭我就心軟了。”他無奈道。
  
  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情話,但實在戳人心窩。譚鈴音仰頭看他,眼淚掉得更兇了。
  
  朱大聰幫她擦著眼淚,輕聲道:“好了,是我不好,我不該朝你發(fā)火。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讓你哭?!?br/>  
  譚鈴音退后一步,躲開他,她抬起袖子胡亂抹了把眼淚,說道:“朱大哥,我知道錯了。我這就和你回濟南澄清,只要我活著回去,你‘克妻’的謠言不攻自破。到時候你可以對外宣稱是嫌我品行不端所以退了婚,或者直接實話實說,是我不知好歹逃婚,不管怎樣你的名聲都可保全。我做錯了事就該承擔,能彌補一點是一點?!?br/>  
  “鈴音,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這些。”
  
  “我……”
  
  朱大聰此時的情緒已經平復下來,他嘆了口氣,說道:“我承認,一開始我確實很生氣,覺得自己被耍了??墒遣还茉鯓樱叶疾辉稿e過自己心儀之人。三年前我丟了一個未婚妻,三年之后她出現(xiàn)了,你說,我還會再丟一次嗎?”
  
  “朱大哥……”
  
  “鈴音,跟我回去。我們轉悠了三年又碰上,這是緣分。我保證,跟我在一起你會很快樂,我會一輩子對你好?!?br/>  
  譚鈴音腦子很亂。她不想和他回去,但她又不知該怎樣拒絕他。至少從表面上看,他們確實本該在一起的。譚鈴音低頭嘆道:“朱大哥,讓我回去想一下,再給你答復好嗎?”
  
  “好,我等你?!?br/>  
  嫁給朱大聰?shù)睦碛捎泻芏?。第一她虧欠他,第二他人好,第三這算破鏡重圓,第四她可以回家了,第五……
  
  不嫁給朱大聰?shù)睦碛赡兀?br/>  
  好像沒有。
  
  譚鈴音托著腮發(fā)呆。為什么,她明明知道應該跟他回去,無論對誰,這都是最好的結果??伤褪遣幌搿?br/>  
  為什么不想呢?
  
  她蹙著眉,右手指無意識地撥著左腕上的珊瑚手串,珊瑚珠之間發(fā)出輕微的摩擦碰撞聲。她低頭看那手串,珠子粒粒圓潤飽滿,色彩鮮艷生動,正是上次縣令大人賠給她的那串。后來他還夸過她戴著好看,并且自信地表示他的東西就是比旁人的好。
  
  簡直太自戀了。
  
  譚鈴音一不小心又想到她和唐飛龍那烏龍一吻。雖知道是個誤會,可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會臉頰發(fā)熱。
  
  她雙手捧著臉,自言自語道:“我才不喜歡他?!?br/>  
  糖糖就臥在她腳邊,聽到她自言自語,它抬起小腦袋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譚鈴音總覺得糖糖的眼神里充滿著鄙視。
  
  不想了不想了,心煩意亂,出門遛狗去也。
  
  在遛狗的路上,譚鈴音看到了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唐飛龍。
  
  之所以不想看到他,是因為一見到就別扭,莫名地還有些心虛,甚至看到他笑,都覺得不懷好意。
  
  唐天遠卻很樂于看到譚鈴音。他知道朱大聰送東西討好譚鈴音的事,現(xiàn)在有些擔心譚鈴音被他騙走,于是提醒道:“我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你不會不知道你那前未婚夫在打什么主意吧?”
  
  譚鈴音很詫異,“你怎么知道的?”
  
  “本官這么英明神武,掐指一算也能知曉,”唐天遠大言不慚地吹著牛皮,又道,“你們的婚約已經不作數(shù)了,你又何必與他糾纏?!?br/>  
  譚鈴音不想提這些,“關你什么事?!?br/>  
  唐天遠心想,自然關我的事,因為你只能與我糾纏。他一本正經道:“相識一場,我只是想給你提個醒?!?br/>  
  “顧好你自己吧。哦,對了,我還沒恭喜你呢。恭喜大人喜結連理,求娶到才貌佳人?!弊T鈴音說著說著,難免有點陰陽怪氣。
  
  唐天遠有些意外,“你如何得知此事?”
  
  “全衙門的人都知道啦,禮部侍郎他老人家真是眼——光——獨——到?!?br/>  
  就不能指望那幫下人嘴巴有多嚴。唐天遠無奈搖頭,別人說幾嘴也就罷了,無所謂,但他不想譚鈴音誤會此事。他有心解釋一下,突然轉念想,不如趁機試一試譚鈴音,看她是否在乎他,會不會為他吃醋。
  
  想到這里,唐天遠笑道:“我娘告訴我,那司家小姐德言容工無一不好,且知書識禮,不愧是大家閨秀。怎么,你自慚形穢了?”
  
  “自慚形穢”這個詞,早在譚鈴音那場清晰無比的夢境中就出現(xiàn)了。當時唐飛龍指著自己的新娘子這樣對譚鈴音說?,F(xiàn)在,他還是這樣說。
  
  所以說,她的夢果然沒做錯。
  
  譚鈴音也不知為什么,心頭突然就冒起來一簇火,燒得她理智全無,脫口喊道:“我知道我是個要臉沒臉要錢沒錢要家世沒家世也沒禮貌沒教養(yǎng)德言容工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燒火丫頭!用不著你提醒我!娶你的大家閨秀去吧!”
  
  說完轉身就走。
  
  唐天遠被她噎得一愣一愣的。他立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心虛地摸摸鼻子,自言自語道:“這到底算吃醋還是生氣?”
  
  以及,怎么哄啊……
  
  譚鈴音憤然回去,之后坐臥不安,生了會兒悶氣,又覺奇怪:自己至于這樣嗎?
  
  那唐飛龍不過是攀了門好親,小人得志罷了,她這是生哪門子氣呢?
  
  總不會是真的……那個……嗯,對他有想法吧?
  
  譚鈴音一下子如遭雷擊,心臟怦怦亂跳。她腦子里立刻跳出來一個小人兒聲嘶力竭地否認:為什么呀,憑什么呀,怎么可能喜歡他嘛。他到底哪里好,完全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好不好!還做過那么多壞事,搶她的錢,改她的書,讓她臭名昭著。
  
  還嘲笑她,拿未婚妻來壓她。
  
  譚鈴音哼哼唧唧了一會兒,又想,就算一時鬼迷心竅,對他產生了那么一丁點好感,那又如何?他都要成親了,她才不要惦記別人鍋里的肉。
  
  一說到唐飛龍要成親,譚鈴音必須承認,她確實有那么一點郁悶和不平衡。大概是因為他的未婚妻太好,遠遠超過了她對他身價的估計。
  
  譚鈴音自言自語:“成親有什么了不起,我只消點點頭,也能立刻嫁出去。朱大聰也很好。”
  
  嗯,朱大聰確實很好,但是一想到他,譚鈴音的心情就很不好了。她拋開朱大聰,又碎碎念了一會兒,終于心情不佳,怎么待著都不痛快。
  
  她暫時不想見到唐飛龍,不想和他待在同一個地方,更不想想起他。她以一種逃避的心情對待這種陌生得使人無所適從的情感,最終,她帶著糖糖“離家出走”了。
  
  走得也不遠,出門左轉,古堂書舍。
  
  從南書房到古堂書舍,要經過兩個門房,門房里平時都有人看守。看到譚師爺背著小包袱拖著糖糖離開了,臉色很不好,大家行事非常一致,立刻把此事報告給了縣令大人。
  
  唐天遠本來還在思考哄女孩兒的方法,一聽到這個,登時哭笑不得,死丫頭,氣性還挺大。也幸好她去的是古堂書舍,倘若再走遠一些,他不介意把她綁回來。
  
  不管怎么說,她是他氣走的,他責無旁貸地要把她哄回來。
  
  唐天遠先去了主簿廳,那里邊有周正道養(yǎng)的幾盆菊花。天氣漸漸冷下來,連菊花都受不住寒,室外已經鮮少見到了,周正道在屋內點著炭盆,他養(yǎng)的菊花都很精神,開得特別水靈。唐天遠走進去,跟周正道知會一聲,“周縣丞,借我?guī)字ㄒ挥每煞???br/>  
  周正道知道他要做什么,雖然心疼,縣令大人的面子總要給的。他點頭笑道:“大人但取無妨。”
  
  唐天遠果然毫無壓力地開始折菊花,紅的黃的,各折了幾朵,最后扎成一束,揚長而去。
  
  看著被蹂躪一遍的殘花,周正道的心在滴血。
  
  唐天遠拿著花束來到古堂書舍,可惜今天是古堂書舍的休息日,不開張。他東張西望了一會兒,最終一縱身,翻墻進了后院。
  
  剛一進后院,便聽到開門聲。唐天遠連忙躲在墻后,悄悄探出頭來看。
  
  有個小伙計提著木桶從一間屋子里走出來,順手把門帶上,對里頭人說道:“老板,您慢慢洗,有事就敲鑼。”
  
  里頭人沒說話,小伙計關好門走了。
  
  唐天遠知道這個“老板”就是譚清辰,看樣子他在沐浴。他對男人洗澡沒興趣,但他對譚清辰比較有興趣。尤其是,他想知道譚清辰身上是否帶著傷疤,帶著怎樣的傷疤。從前他跟譚鈴音打聽過,哪知她對他有防備,并不愿明說。
  
  也不知這譚清辰的身世里到底藏著什么秘密,唐天遠其實有個猜測,但那個猜測過于大膽,他暫時沒和任何人說。
  
  現(xiàn)在有機會擺在面前,唐天遠便暫時把譚鈴音放在一邊,躡手躡腳地摸到那房間的窗外,想一探究竟。
  
  把窗紙捅了個小洞,唐天遠傾身湊過去,睜著一只眼睛,透過小洞往里看。
  
  里邊沐浴的人正坐在浴桶中,背對著他。浴桶中的水比較滿,浸過腋下,只留下一半肩胛骨的輪廓,隨著洗浴的動作,時深而淺。黑發(fā)又把露在水面之上的肩背遮去大半。
  
  總之,什么都看不到。
  
  唐天遠不死心,臉幾乎貼在窗上。他屏住呼吸,用力瞪著眼睛,緊緊盯著譚清辰的后背。終于,當譚清辰抬胳膊時,唐天遠看到他后背上的一小道疤痕。
  
  這疤痕應該不小,露出來的只是一端,大部分都被水和頭發(fā)遮住了。
  
  唐天遠恨不得伸進去一只手把他的頭發(fā)撩起來,這樣就可以看到了。
  
  站起來,站起來,讓我看看到底有多大。他在心內狂喊。
  
  譚清辰并沒有聽到他的吶喊,自自在在地洗著澡。
  
  唐天遠又想,等他洗完澡穿衣服的時候,定然就能看到了。
  
  可惜的是,沒等到那個時候。
  
  譚鈴音要去前頭找?guī)妆緯?,路過她弟的房間時,恰好看到有人趴在窗前,鬼鬼祟祟地往里看。
  
  那人還拿著一把菊花兒,背在身后,時不時地晃一下,狗搖尾巴一樣。
  
  譚鈴音知道她弟在洗澡。所以,這是招來變態(tài)登徒子來偷窺了?
  
  偷窺就偷窺唄,還拿把花,也太騷包了。
  
  譚鈴音四下里望了望,看到角落里有把大掃帚。她悄悄走過去,扛起大掃帚,輕輕地靠近那變態(tài)。
  
  唐天遠正看得著急,并未察覺身后有人靠近,直到他猛地感覺有陣風襲向他。
  
  他突然向旁邊翻了一下身體,背靠著窗。
  
  本以為只是個棍棒,他這一下翻身可以輕松躲過,然而沒想到的是,蓋下來的是個大掃把。
  
  唐天遠:“……”
  
  沒躲過去,他直接被捂了臉。
  
  譚鈴音收回掃帚,這下也認出了他,不過熟人并不影響她的發(fā)揮,她舉著掃帚再接再厲往他身上招呼,邊打邊罵:“流氓!變態(tài)!敢偷看我弟洗澡,看老娘不打死你!”
  
  唐天遠這才發(fā)覺事情有些誤會。他一邊抱頭鼠竄一邊辯解:“這是個誤會!”
  
  誤會你個大頭鬼!譚鈴音才不信,邊追邊罵。兩人一個追一個躲,把個小小庭院鬧得雞飛狗跳。譚清辰聽到動靜,披了件衣服就開門出來了。
  
  譚鈴音看到他頭發(fā)濕著,衣裳單薄,連忙說道:“清辰,外面冷,快回去?!?br/>  
  清辰擔憂地看著場上兩人。
  
  譚鈴音指指唐天遠,對譚清辰說道:“等我打死他再跟你解釋。”
  
  “……”唐天遠只好一縱身,又翻墻出去了。
  
  譚鈴音鐵青著臉,在院中來回踱步,“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禽獸!”她現(xiàn)在發(fā)覺自己果然眼神不好,怎么會看上他,怎么會對他有想法,不僅不長眼睛,連腦子都不長!
  
  譚清辰彎腰撿起地上的一束菊花。菊花被踩了幾腳,有些花瓣已經掉了。這個時節(jié),能看到新鮮的花朵不容易。譚清辰試圖把它們整理得好看一些。
  
  “清辰,扔掉它?!弊T鈴音命令道。
  
  譚清辰很聽話,立刻把它拋出墻外。
  
  菊花翻過墻頭落下去,不偏不倚地砸到唐天遠的頭上。唐天遠看著地上的菊花,搖頭感嘆,所謂“落花人獨立”,差不多就是這個意境吧。
  
  唉,要怎么跟譚鈴音解釋呢……
  
  唐天遠回去先把自己洗干凈,換了身衣服,又找大夫把傷口處理了一下。幸好那丫頭力氣不大,雖然打了他幾下,都不甚疼,傷口主要集中在臉上,是被掃帚須戳出來的細小傷口,只是破了皮,清洗一下抹點藥,很快就能好,不會留疤。就是現(xiàn)在樣子不大好看,他整張臉像個麻子臉。
  
  處理完這些,他又開始發(fā)愁。事情越來越不受掌控,照這樣下去,他何時才能把譚鈴音娶回家。
  
  不過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澄清,他真不是變態(tài)??!
  
  譚鈴音被唐天遠請去了退思堂。她這次帶上了一根小搟面杖,搟餃子皮兒的那種,打起人來輕省。
  
  唐天遠看到譚鈴音舉起搟面杖,頓時頭皮發(fā)麻,一邊躲一邊無奈地道:“小祖宗!你能不能聽我解釋一下?”
  
  譚鈴音冷笑,“都被我當場抓住了,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你弟弟的身世很可能與我一個朋友有關系。”
  
  譚鈴音停下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譚清辰在這世上也許還有親人,我是說,真正的親人。”
  
  “真……真的?”
  
  唐天遠趁機把她的搟面杖拿過來,扶著她坐下,“我也不敢十分確定,畢竟此事太過巧合。你先和我說說,清辰他身上是否有傷疤?”
  
  譚鈴音點頭,“有,挺多的?!?br/>  
  “后背上有嗎?”
  
  “有,最大的是一個刀疤,從左肩下一直到右后腰往上。我伯伯說,被砍成這樣都能撿回來一條命,說明閻王給他開了后門?!?br/>  
  唐天遠點了點頭,心中又肯定了幾分,“那么他自己對過去的事可還有印象?”
  
  “沒有了,他傷得太重,早就都忘了。他能聽不能說,也是由于受傷所致。你說他有親人,他的親人在哪里?”
  
  唐天遠想了一下,答道:“那個人,她身份比較特殊。關于此事,我還得再確認一下,把握大一些才好說。否則如果鬧出烏龍,我會被他夫君砍死的。”
  
  譚鈴音一縮脖子,“她夫君這樣兇?!?br/>  
  “是啊,”唐天遠無奈搖頭,“我還有一事需向你解釋清楚?!?br/>  
  “你說?!?br/>  
  他嚴肅地看著她,“我不是斷袖?!?br/>  
  譚鈴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那個……對不起,我下手挺重的。你傷口還疼嗎?”
  
  唐天遠直直地望進她的眼睛的,答非所問,“我喜歡一個姑娘?!?br/>  
  “……”譚鈴音張了張嘴,她很想問一問這個姑娘是誰,可是鼓了半天勁也問不出口。
  
  唐天遠心想,要么直接告訴她算了。但他很快想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一臉麻子不說,手里還抄著根搟面杖……這樣光彩照人的形象,似乎不太適合表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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