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煙槍開車只顧猛踩油門,仿佛奔命似的。我被顛簸得七葷八素,抱怨道:“你慢一點(diǎn),這里可是盤山公路。重慶遠(yuǎn)在千里之外,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趕到的?!?br/> “我是趕著回你們小鎮(zhèn),你不是還有些善后之事要做嗎?”老煙槍緊握方向盤,煙熏得他瞇起了眼睛。
我忽然對他有了一些好感,沒想到外表粗糙的老煙槍心思還挺細(xì)膩。
我的確還有很多事需要回去善后,朱婷還躺在診所里,外祖父的遺體也得找人埋葬了,還有白云寺主持死亡一事也讓我無比頭疼。
老煙槍見我沉默了,故作老成地說:“偉大領(lǐng)袖告訴我們,生活就是一件蠢事接著另一件蠢事,年青人不要太灰心。”
“這句話是王爾德說的。”我心里很感激他的好意,嘴上卻變了味。
“王爾德是哪個革命前輩?這句話說得真他娘的有道理!”
我真是哭笑不得,心情卻是漸漸開朗了一些。老煙槍這個人就是有這么一種本事,跟他呆久了,石頭也會跳舞的。
一小時以后,我們來到了診所門前。我下車走了進(jìn)去,老煙槍揮揮手坐著不動,顯得興味索然。
診所里桌椅板凳還是橫七豎八地躺著,病床前簇?fù)碇鴰讉€人,李醫(yī)生頭上蒙著紗布,情緒激動地向人們講述事情經(jīng)過。朱婷卻不見了蹤影。
“呀!白帆,你怎么又回來了?來,跟大家好好說一說,我昨晚造了什么孽,受了多么大的苦楚!哎呦,狗娘養(yǎng)的!”李醫(yī)生眼尖,朝我喊道。
我心急地問道:“李醫(yī)生,我女朋友呢?”
李醫(yī)生怨氣沖天地說:“別提了!你跟那個狗日的歹人前腳剛走,那小妞竟然自個兒爬了起來,朝身上抹了藥粉,一言不發(fā)地走了……”
怎么會這樣,朱婷不是昏迷了嗎?她人生地不熟,會去哪里了呢?
我扭頭跑到外面,對老煙槍道:“快上車去我家,我女朋友不見了,說不定她回家了。”
我們趕回家,家里一片凌亂,我找遍所有房間,也沒見到朱婷的蹤影。白云寺主持慘不忍睹的尸體也不見了,想必警察已經(jīng)來過了家里。
我當(dāng)時顧不上去管警察,又和老煙槍驅(qū)車來到族長家里。
族長見到我,先是吃了一驚,隨即又鎮(zhèn)定下來,一面讓座,一面吩咐家里人道:“快去買瓶酒來,今晚我要好好招待一下大侄子?!?br/> 我連忙表示不敢叨擾,老煙槍卻在一旁莫名其妙地冷笑了一聲。
我白了他一眼,見族長置若罔聞,也就往下說道:“族長,我長話短說了。我馬上就要出一趟遠(yuǎn)門,想拜托你幫我打理外祖父的喪事。這里有三千塊錢,就當(dāng)做喪葬費(fèi)吧?!?br/> 族長冷眼看著我,漠然地說:“你就這么急,連從小將你養(yǎng)大的外祖父的喪禮也等不得啦?白帆啊,你這個大學(xué)生讀的是什么書!”
族長說到最后,已經(jīng)是聲色俱厲了。我心中萬分難受,可又不敢將實(shí)情相告,唯恐連累了族長,讓他像白二嬸一般遭到報復(fù)。
我眼里流出淚,千言萬語卡在喉嚨里,真是有苦難言,最后哽咽著說:“族長,你就當(dāng)我不孝吧!如果我還能回來,我會向外祖父賠罪的?!?br/> 說完,我便朝門外走去。族長追到門口,痛心疾首地說:“白帆,難道傳言是真的,你果真是兇手?”
“什么兇手?”我徹底懵了。
這時,站在街上的老煙槍臉上又是那一副欠揍的表情,不慌不忙地說:“警察抓你來了……”
街上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我看到阿輝正領(lǐng)著三個警察朝我飛奔過來。
我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族長讓家人去買酒,卻是要他們?nèi)缶植坏美蠠煒尷湫α艘宦暋?br/> 可我并沒有違法亂紀(jì)?。课夷X子里一團(tuán)漿糊,完全搞不清狀況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阿輝邊跑邊喊:“白帆,站住別動,隨我到警局走一遭!”
“你這個警察真是好笑,你讓他站住別動,又怎么隨你走一遭呢?”老煙槍偏偏要在一旁煽風(fēng)點(diǎn)火。
“好啊,白帆,這就是你的犯罪同伙了吧?”阿輝果然光火了,直接就把我說成了罪犯。
我不明所以地問道:“阿輝……警官,我怎么了?”
阿輝大喝一聲:“你別揣著明白裝糊涂!昨晚你家里死了一個和尚,你們必須配合調(diào)查?!?br/> 我倒是把白云寺主持死亡一事給忘了,這時候想起來,不禁感到自己惹上大麻煩了。
主持大半夜到我家里面來,還死得凄慘無比,當(dāng)時只有我和朱婷在場,如今朱婷不知去向,我該怎么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