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郡最出名的醫(yī)者是杭蘅芳,此人出身于敗落的書香門第,自己屢試不中又耗空了最后一份家底——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的是,他讀書雖然不怎么樣,在醫(yī)術上倒很有天賦。
所以改行做大夫后,很快出了頭,非但贖回了大部分典當出去的祖業(yè),更是深受郡中禮遇,連郡守見到他也會客氣三分。
不過杭蘅芳最使人稱道的還不是他的醫(yī)術,而是他的為人,信奉以和為貴,行醫(yī)二十余年,從來沒有說過一句不該說的話。
這次他進了花非樓,才撘上盛惟嬈的脈,就是眉心一跳!
但不等旁邊屏息以待的盛惟喬一行人發(fā)問,他已輕嘆道:“這位小姐是心傷太過,才會昏厥啊!”
盛惟喬頓時差點落下淚來:“可不是嗎?”
“好在小姐年少,好好調養(yǎng)上幾日也就是了,不會落下病根的?!焙嫁糠际栈匕衙}的手,和和氣氣的安慰道,“還請二小姐不要擔心!”
盛惟喬連聲道謝,又問:“未知我妹妹幾時能醒?”
“一個多時辰后就會醒過來了?!焙嫁糠颊f道,“不過才醒的時候會很虛弱,不宜久談,最好還是讓小姐喝碗安神湯,繼續(xù)入眠。如此到了明日下午,小姐的精神可以恢復大半,也能說會話了?!?br/> 接下來盛惟喬跟細泉又各自問了幾句情況,杭蘅芳不厭其煩的細答了,見她們沒其他話了,這才去已經鋪好筆墨的案前寫方子。
他寫完方子之后卻沒交給等在一旁的寶妝,而是向細泉招呼道:“姑姑,這方子得用到一味罕見的藥引,那藥引極易跟另外一味藥性不同的藥材混淆,為了萬全起見,還請姑姑跟在下一塊走一趟,把藥引抓了?!?br/> 盛惟喬城府淺,此刻心思又都牽掛在盛惟嬈身上,聞言還沒覺得怎么,細泉跟公孫應姜卻都是面色一肅,迅速交換了個凝重的眼神。
細泉特意避過盛惟喬的視線范圍,邊轉身邊沉穩(wěn)道:“有勞您了!這么著,二小姐您這兒守著三小姐,奴婢陪杭大夫去去就來!”
她這一去就沒再回到花非樓。
兩個多時辰后,盛惟嬈主仆都被搬到朱嬴小筑,盛惟嬈中間還醒了一回過來,跟盛惟嬈姑侄進行了簡短的交談——盛惟喬正打算將陪自己奔波了一天的公孫應姜送回瓊葩館,這時候細泉總算過來了。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卻將馮氏也請了來。
“娘,您來看嬈妹妹?”盛惟喬見狀也沒多想,迎上去見了禮,說道,“嬈妹妹方才醒了一次,不過跟杭大夫說的一樣,沒什么精神,確認二嬸身故的事情已經報去衙門了,就喝了安神湯,現(xiàn)在還在睡著?!?br/> 馮氏臉色非常難看,難得對著親生女兒也不見多少緩和,只點了下頭,道:“我知道了,乖囡你跟應姜忙了一整天,一定很累了,且去安置,嬈兒這兒,我跟細泉守著也就是了!”
盛惟喬答應了一聲,卻沒立刻告退,而是關切的問:“祖母現(xiàn)在怎么樣了?五弟呢?”
“他們跟前都有人守著,不會出什么事的?!瘪T氏似乎有點急躁,抿了抿唇,眉宇間閃過一抹忍耐,道,“好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你們去睡吧!”
盛惟喬看出母親的不耐煩,但也沒多想,畢竟今兒個府里出的事情,換了哪個當家主母都不會心情好的。是以答應一聲,也就拉著公孫應姜走了。
這天晚上整個盛府都沒睡好。
第二天一早,盛惟喬才起來,就聽到了祖父病倒的消息。
她先去看望了盛惟嬈——昨晚陪夜的寶月跟她說:“小姐半夜醒了一回,當時大夫人在,單獨跟小姐說了會話,應該是在安慰小姐吧。”
說到這兒,寶月猶豫了下,才小聲繼續(xù)道,“奴婢當時守在門外,好像聽見小姐哭了很久,大夫人似乎不大高興,中間嗓音有點高——不過奴婢也沒聽清楚大夫人說了什么,只知道半夜里大夫人離開的時候,臉色……不是太好!”
見盛惟喬微微蹙眉,她忙道,“奴婢沒有其他意思!只是二夫人跟小姐畢竟是母女連心!小姐也不是不知道大夫人疼她,然而二夫人昨兒個才出事,小姐這會難免暫時轉不過來,還望二小姐幫忙,跟大夫人解釋下,小姐絕對沒有故意叫大夫人為難的意思!”
盛惟喬明白她的想法,就是懷疑馮氏受了明老夫人的要求,趁夜來勸盛惟嬈回心轉意,別再堅持讓親爹給親娘償命——然后盛惟嬈拒絕了,馮氏所以不悅而去。
因為雖然盛老太爺已經做主把這件事情捅到衙門里去了,但盛蘭斯一天沒有正式定罪,總有為他開脫的機會。
以明老夫人對親生兒子的寵溺,是肯定不會因為盛蘭斯被盛老太爺親自送進獄中就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