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山站的位置，其實太靠前了。這場戰(zhàn)斗，不對，這數(shù)場戰(zhàn)斗，他追著面前的男人，擊潰他的勢力，收割他的地盤，最終走到這一步。他不是運(yùn)籌帷幄的首領(lǐng)，他是獨自踏上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嗜血廝殺的孤狼。他從來不后退。
　　
　　????他打量著幾步以外的老年人。
　　
　　????其實教授并不算太老，他原本可以活很多歲，張文山想，可是人一貪，內(nèi)心就變得丑惡不堪，應(yīng)在面相上，便是皮肉松弛，老眼昏黃。
　　
　　????人老了，就難以控制*，有*，故而容易露出破綻，以至于被他逼到這種境地。樓里的人幾乎要死完了，子彈要要打光了，這塊肥肉，已經(jīng)被他納入囊中。
　　
　　????“你最后一條逃生的路，早就被人堵死，幾個探路的馬仔都成了尸體?！睆埼纳骄従忛_口，“你除了投降，無路可走，拿什么和我談判？”
　　
　　????教授就站在面前，仿佛一夜之間，比上一次見面蒼老了十歲。他的背佝僂了，手在顫抖，說話時竟然有點口齒不清。就像這輩子犯的罪，突然在一天之內(nèi)壓在他的脊梁上，終于讓他不堪重負(fù)。
　　
　　????他看著對面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后輩，緩緩搖頭：“不，我們有得談——你有位弟弟，對不對？”
　　
　　????張文山臉色微變。
　　
　　????“舍弟遠(yuǎn)在長島上，不勞教授操心?！彼f。
　　
　　????老人又搖了搖頭：“大少爺，當(dāng)初我和別人一樣，都以為他在長島上，風(fēng)雨破不了，才想著從別的人身上，去找循環(huán)香的秘密。畢竟你們當(dāng)年的事情，我算是略知一點。可是你再仔細(xì)想想，他真的在長島上嗎？”
　　
　　????張文山心中一驚。
　　
　　????他一直認(rèn)為，肖重云應(yīng)該在周天皓身邊。他不是在意這個人嗎？不是頭也不回地，跟著姓周的走了嗎？這么多年，他打了那么多電話，肖重云連一條短信都沒有回過。自己安插在lotus的眼線，甚至沒有拿到他的聯(lián)系方式。
　　
　　????只是告訴他，周總確實藏了人，至于藏在哪里，誰也不知道。
　　
　　????張文山也隱隱察覺到，周天皓對lotus內(nèi)部人事安排作出了調(diào)整，雖然當(dāng)初放的釘子還在，然而再也起不到那么大的作用了。按道理，兵不厭詐，商業(yè)間諜暴露一個，就應(yīng)該補(bǔ)放一個，可是他雖然在瘋狂地打壓周天皓的事業(yè)，可是為什么，卻再沒有做這件事呢？
　　
　　????想必相比在自己身邊，肖重云應(yīng)該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吧？
　　
　　????他自己選的路，任何苦果，都應(yīng)該他自己咽下去，不是嗎？
　　
　　????張文山也曾審視過自己的內(nèi)心。他知道周天皓這個人，看肖重云的眼神，和自己相差無幾，因此用那樣的視頻和謊言，竭力詆毀。可是為什么他不愿意知道，肖重云的近況呢？他不是樂于看見肖重云痛苦，樂于看見看受折磨嗎？
　　
　　????或許他們正感情破裂，貌合神離，或許周天皓對他，只是*上的渴求，金屋藏嬌，和自己別無二致？
　　
　　????張文山知道，不可能。
　　
　　????肖重云現(xiàn)在，一定過得安寧而幸福。
　　
　　????直到現(xiàn)在，他依然會隨身帶一個加密u盤，里面有當(dāng)初給周天皓看的，一模一樣的視頻。深夜的辦公室里，濃重香煙的幻覺和快感中，他依然會一遍一遍地聽，那個人說的話：
　　
　　????“哥哥，我喜歡你?！?br/>　　
　　????“哥哥，我愿意以你為生命中唯一的伴侶和愛人，不論現(xiàn)在，將來，還是永遠(yuǎn)。無論未來是好的還是壞的，是艱難的還是安樂的……”
　　
　　????這兩段誓言，幽靈一般溫柔地纏繞著張文山的靈魂，讓他夜不能寐。
　　
　　????“大少，”面前的老人抬了抬手，往上指，“我背后有個觀景臺，在四樓，玻璃不怎么干凈，可能看得不是很清楚，你得仔細(xì)看?！?br/>　　
　　????張文山便抬起頭。
　　
　　????面前這棟樓，已經(jīng)破爛不堪了。一樓的玻璃幾乎算數(shù)震碎，二樓和三樓墻面上一片焦黑，布滿彈痕，很難想象這里幾個星期以前，還是帶著幾個可愛的花壇，還有人往花壇里倒肥土的茶葉渣。
　　
　　????四樓確實有個觀景臺，玻璃確實不干凈，看得朦朦朧朧。
　　
　　????他望向觀景臺，幾乎說不出話來。
　　
　　????太遠(yuǎn)了，逆光，有點看不清，但是那確實是肖重云——他站在窗前，向這邊看過來，一只手扶著窗戶，像是用衣袖把眼前的玻璃擦干凈，好把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肖重云身后站著別人。
　　
　　????張文山一瞬壓抑不住怒火：“為什么周天皓在這里？”
　　
　　????“那位，是二少的朋友。滿腦子想著救人，就這么沖了進(jìn)來，被我的人扣下了?！崩先诵θ堇飵е唤z惡意，“我記得當(dāng)年二少爺跳河，張總，你可是準(zhǔn)備過結(jié)冥婚的人。現(xiàn)在我想要的也不多，你撤走，我兩個人都放?！?br/>　　
　　????盛夏的陽光烤得人頭皮發(fā)燙，張文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想了一會兒：“你不會放肖重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