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走嗎?
她張了張口,卻說不出這句話。
事發(fā)突然,多耽擱一霎可能都會有不可挽回的后果,江凝只來得及跟她說:“徽兒別哭,爹和娘很快就回來了。”
虞徽低著頭,忍著不讓自己吼間的哭聲泄出。
手中,是泛黃的信紙和紅色的愿符。
虞徽抬眼,看見二人已經(jīng)御劍離開。
小販說:只要心誠,你的愿望都會實現(xiàn)的。
如果她希望他們留下呢?
虞徽提筆。
手指微顫,卻始終沒有在信紙上落筆。
過了好久,她一手擦去眼淚,仰頭看了好一會這棵掛滿愿符的許愿樹。
然后低頭,顫抖著手寫下幾個字。
蕩平魔獸。
幾乎在“獸”字剛剛落筆的一霎,眼前許愿樹上垂下的愿符無風自動。
方才還熱鬧喧嘩的花燈街瞬間失去了聲音。
狼毫筆、信紙、小販、人群、花燈,連帶整個秦州城瞬間化作虛無。
虞徽擦去臉上所有的淚痕,招出赤練劍握在手中。
這個幻境太真實了,甚至一切都如她所期望的那樣美好,美好得讓人明知道它是幻境也愿意繼續(xù)沉浸其中。
在寫下心愿那刻,她也確實猶豫過許愿讓他們留下來,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虞不疑二人已經(jīng)死了,無論如何都不會回來了。
「你終于醒了?!钩嗑殑ι?,那個聲音有些高興。
「誒?你是不是哭了?」
虞徽神情淡然:“沒有?!?br/>
眼前,石門緩緩向兩邊移開。
她大步走進通道。
環(huán)境中如尋常女孩的脆弱依賴,在她身上不會再出現(xiàn)了。
放下過往,認清現(xiàn)實。
原來這一關(guān),考的就是這個嗎。
漆黑通道盡頭,卻是一個開放的空間。
藍天白云,青山綠樹。
「哇,這里好漂亮?。 钩嗑殑ι蟼鱽砺曇?。
山頂有一塊巨大石碑,石碑長寬數(shù)米,從右往左刻有“無極”兩個大字,每一個筆畫都鋒芒畢露,蘊藏著無窮奧義。
虞徽走近,看見上面好有許多細小些的劍痕,甚至有不少用劍刻出來的名字。
其中,虞徽一眼就看見了斂著劍意的“虞不疑”三個字。
她抬眸看了一下周圍,一側(cè)石壁上刻有文字:行到此處者,可參悟無極劍意,刻字留名。
無極劍意?
虞徽仰頭驚訝的看著那透著鋒芒劍意的“無極”二字。
無極劍意是無極劍宗祖師爺所自創(chuàng),憑借劍意縱橫天下,對于一個劍修而言,能夠參悟無極劍意就是莫上的機緣!
虞徽不再浪費時間,盤腿就地坐下。
「嗯?你要做什么?」
“我要修煉,你先別打擾?!庇莼照f。
「噢……」
虞徽心無旁騖的看著這兩個字,才幾眼,她就仿佛被什么東西割著眼睛,虞徽卻在疼痛的同時有了些感悟。
漸漸的,劍意逐漸變得溫和,甚至像是在主動引導虞徽參悟自己的劍意。
無極劍意被劍修視為至寶,并不是說他有多強大,而是無極劍意至剛也至柔,可以雷霆殺人,也可以如春風細雨般滋潤人。
換一個說法,無極劍意可以被稱為劍意胚胎。
虞徽漸漸入神,腦海中似乎有個人窩著劍一遍一遍的舞劍,虞徽作為旁觀者,可以看出這個人的劍招雖然連貫圓潤,卻始終缺了點東西。
這個人是她自己。
缺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劍意了。
虞徽看著腦海中的自己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遍一遍的練著劍,太陽東升西落,月兒晨隱暮現(xiàn),天邊云卷云舒。
虞徽仿佛變作了石雕,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練劍。
她只看著自己,卻好像感知到了很多東西。
清晨滴落的露珠,傍晚歸穴的鳥雀,山腳飲水的鹿,山頂高飛的鷹。
世間萬物,她仿佛都看在了眼中。
在初陽再一次爬上天幕,虞徽領(lǐng)悟了自己的劍意。
枯坐許久的她抬手握住了赤練劍,緩慢的揮了一下。
只見劍氣降臨的地方,陡峭的懸崖上,青草鉆出巖石不斷長高,其中還有幾株開出了花,在初日晨輝中迎風招展。
虞徽又是一劍落下,方才生機勃勃的青草瞬間枯萎,迎風招展的小花也瞬間凋謝。
一劍生,一劍滅。
這就是她的劍意,虞徽取名生滅。
她起身,走向石碑。
「哎哎哎,你終于要動了,我快無聊死了?!?br/>
「你要做什么?」
“刻個字,我猜刻完就能出去了。”虞徽說。
握著赤練,在虞不疑名字的下面,她一筆一劃的刻上自己的名字。
虞徽。
在徽字最后一筆落下之際,她的名字忽然泛起白光,最后虞徽眼前一亮,下一刻,她瞬間被水包圍。
虞徽及時閉氣,凝神看了一會,自己正在那個荷花池中。
看來這個試煉她算是過了。
虞徽游上岸,在岸上用清潔術(shù)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
自那個東西進入赤練后,偶爾它還能操控赤練劍到處飛,此刻它就帶著赤練一會飛上樹冠一會飛進荷花池。
「我這是,出來了?」
赤練劍上,那個聲音不確定的響起。
“對。”虞徽施完法術(shù),抬手召回赤練劍,輕聲說:“這個世界很大,慢慢看?!?br/>
走回聽鶴峰的路上,虞徽問它:“你有名字嗎?”
「嗯,還沒有,不然給你我取一個吧!」
虞徽想了想:“那就叫阿尋好不好?”
「聽起來挺好聽的,那我就叫阿尋了?!?br/>
阿尋有了名字顯然有些高興,嗖的一聲又帶著赤練劍飛上樹梢。
虞徽走在下面,聽著它聒噪的聲音,忽然想起敖天來。
不知道這個試煉她花了多久。
不知道敖天閉關(guān)得怎么樣了。
剛剛這也一想,回聽鶴峰虞徽就看見了一個紅色毛球。
等比放大那種。
“嗷!丫頭你總算回來了,我等了你好幾天了!”
看見她,一個紅色身影興奮的撲過來,結(jié)果忽略了自己已經(jīng)放大的體型,撞得虞徽一個踉蹌。
曾經(jīng)一只手就能拎起來的毛球現(xiàn)在已經(jīng)高到她的膝蓋了,卻一點沒瘦,整個就是一個大型的毛球。
反而更像靈犬了。
虞徽低頭看著腳邊一臉驕傲的大毛球,遲疑的問:“敖天?”
,